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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光 — 陶泥．記憶．意外的美
05.2021 • Feature
訪問、撰文：Jonathan ╱ 攝影：Knight ╱ 部分相片由被訪者提供
陳思光(Ray)在英國劍橋大學數學系畢業後，隨即投身精算行業，在2007年他毅然辭去從事了十年的專業，全身投入陶藝學習和創作。精算工作要求周詳的計劃和估算，一切都要在掌控之內，藝術創作要求創新和突破，需要神來之筆，兩者性質相去甚遠。Ray也認為陶藝創作講求隨意性，當中有很多不確定性，但不確定性對於Ray來說並不陌生，過往就因為實踐不少奇怪的做陶意念，弄至身邊的同學、教授對他敬而遠之，但同時也帶來不少意外的收穫，創作出很多特別的作品，一切源於他對陶藝的熱愛和好奇。
敬而遠之的人物
大學時期，Ray參加了陶瓷學會，他經常將不同的物件放進窯內燒，弄至工作室「烏煙瘴氣」，更差點引起爆炸，這種不循正統途徑學習製作陶瓷的方法，嚇怕了身邊的同學。Ray表示，當時沒有人教，自己又喜歡研究不同的物料，所以嘗試將各種物料變成實驗品，都放進窯內燒。
「由於我對陶藝認識不深，拉坯時，人們通常會一次過由底拉上去，但我就嘗試用各種方法，例如塞一些東西進內、先弄乾或弄至圓圓的來扮作拉上去的形狀。」Ray在讀大學時便開始用這種非一般的手段去做陶。
即使Ray日後修讀陶藝課的學士、碩士課程，這種勇於「實驗」的行徑也依然沒改。有一次在他借用老師的工作室燒陶後，老師給了他一支空氣清新劑，叫他從今以後另覓地方燒陶。原來這是因為Ray的「實驗」，經常弄至工作室充滿各種難聞的氣味。既然如此，Ray便索性在外面自建一個屬於自己的陶藝工作室，當時的樓價仍在他可負擔的範圍之內，工作室還設有休息間，方便他掌控燒陶的時間。
充滿霉菌和酒精味的工作室
數年前，他忽然想到可以用麵包做陶，於是在自己的工作室用麵包做實驗，弄至臭氣熏天，氣味久久不散。
「有一次，我想用麵包做模(一般人會用石膏)，我用食剩了的麵包，在內裡開一個洞，然後將濕潤的陶泥放進去。隨着糖分在麵包內發酵，產生霉菌，令整個工作室都瀰漫着混合了霉菌和酒精等等的難聞氣味。」
「當時我將放了陶泥的麵包放到窯頂弄乾，由於窯頂的溫度太高，我見到被吸引進內的螞蟻們都在團團轉，走不出來。」Ray 憶述起當時的情景。後來，Ray將這種天馬行空、用麵包做陶的作品開了一個B(Read)的展覽，藉此讓人思考其背後所蘊含的故事與意義。
從過程中發現意外的美
有一次，一個舞團想邀請不同的視覺藝術家或設計師合作，Ray是其中一位獲邀的藝術家。Ray想表達生活中不停的重複性，於是他用陶泥漿黏住紙張貼滿一面牆。在一次實驗中，Ray看見黏滿陶泥的紙張未貼到牆上已經乾了，紙張以不同的形態捲曲起來，原來陶泥乾了會收縮， 令到紙張呈現跳舞般的狀態。
「原來陶泥也有自己的Movement。」這種突如其來的發現，讓Ray在創作過程中找到了新的啟發和演繹方向。後來Ray創作了很多關於陶泥Movement的作品。
「這些都是沒辦法刻意去做的，是意外的美，還漂亮過我自己設計的作品。」Ray說。
Ray 喜歡在實踐過程中引發出的各種發現，從而發展出另一意念，這亦解釋了他為何不斷有新奇的想法，打破傳統的框框，不按常理出牌的原因。過程中當然也有過挫折，但他從不抗拒，因為有挫折才有新的方向。
「我喜歡嘗試新的事物，已習慣了從實驗找到方向的模式。如果我只是在空想，便沒意思。」Ray 說。
連結社區與保留記憶
透過陶藝創作，Ray 有機會連結不同的社區人士，例如有一個「邂逅！山 川 人」公共藝術計劃，需要邀請當地居民一起參與。Ray發現當地的泥土的可塑性不高，但有顏色上的特性，而且倒模速度特別快，適合大量製作。最後他找來了當地的茶樓合作，培訓當地居民製造出各種用當地泥土造的茶杯，融入當地的「飲茶」文化，更成為當地藝術特產。
2019年，Ray跟信義會馬鞍山長者地區中心合作，為16個患有認知障礙症的長者及其家屬提供兩個工作坊，教導他們親手製作陶瓷器具，更利用珍貴的相片製成陶瓷釘，將他們的生命故事和記憶透過陶瓷釘與坐椅連結在一起，成為香港藝術館．「我思我坐」藝術計劃內的陶瓷椅展品。作品現時在香港藝術館展出至2021年11月底，之後會存放在香港藝術館內供人使用。
統籌工作坊的馬鞍山長者地區中心副主任葉葆琳表示，這些作品為認知障礙症長者以及其家人賦與更深的意義。工作坊對於認知障礙症患者能產生刺激作用，另外亦有助強化家人對患者能力和成就的肯定和認同感。
問到陶泥在Ray的心目中是什麼？他這樣回答：
「陶泥很人性化，是有記憶的。你對他曾經做過什麼，施加過的溫柔或暴力，它都會記得，放在窯內燒，記憶都會一一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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