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慶祥 — 終有一天 — 黃村長與他的鎖羅盆復村期許

63歲的鎖羅盆村長黃慶祥無懼攀山涉水,週而復始、年復一年還鄉打理荒蕪了的鄉村。

02.2021Feature

採訪、撰文: Mak Mak ╱ 攝影:Knight ╱ 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63歲的鎖羅盆村長黃慶祥無懼攀山涉水,週而復始、年復一年的還鄉打理荒蕪了的鄉村,已經是村莊第11代後人的黃村長,希望歷代祖父輩努力耕耘、曾經盛極一時的鎖羅盆村,終有一天可以重新活過來。

由荔枝窩碼頭要步行到達鎖羅盆要超過一小時。
由荔枝窩碼頭步行到達鎖羅盆要超過一小時。

鎖羅盆村位於沙頭角的深山,村民靠山開闢梯田耕種,又常到海裡去摸蜆捕魚。50年代全盛時期曾住了70戶逾300居民,但戰後許多村民移居海外及到城市去尋找生計,加上六、七十年代時小孩讀畢村校小學都要到外面繼續升學,移離的人口愈來愈多,隨着70年代初最後一戶遷出,村莊至今已荒廢數十年,村民也只在春秋二祭回來祭祖。

深山裡的鎖羅盆

月前一個晴朗的週日,記者和攝影同事隨黃村長入村。這是我們第一次來到偏遠的鎖羅盆,但原來自2007年起,當時還未成為村長的黃慶祥已每逢週日也「還鄉」。起初是跟隨叔父回來清理村莊,近年則是只有一個人也會從沙頭角開快艇過來。今次幸好有他在中途站荔枝窩村碼頭接我們,不然我們從馬料水坐一個半小時街渡到荔枝窩後,還要再步行超過一小時才能到達鎖羅盆。

跟黃村長談起他這份復村的堅定心志,他說:「人到這樣的年紀,總是會思鄉。」接着娓娓道來他十多年前如何受長輩身體力行感染,加入復村的行動。2007年村長一位已移居英國的80歲叔父回到鎖羅盆,看到家鄉一片凋零,到處是倒塌房舍和野草,森林中的頹垣敗瓦一片陰森恐怖,於是立志要整理好自己的家鄉,發起一班叔伯兄弟成立漁農牧業組,並以一萬元一股眾籌到83萬元成立復村基金。

這場在12年前發起的復村行動由僱工人大規模鋸樹及清理開始,從那時起,黃慶祥每逢週日便和一位堂兄跟隨該位叔父回到鎖羅盆身體力行協助清理。黃慶祥記得,有一次在現場設置了一部攝錄機長時間記錄,鏡頭下但見年邁的叔父不辭勞苦不停把樹木枯枝搬去燒,讓他大為感動,更忍不住反問自己可以為復村多做什麼?

村內第一排屋的第一間便是村長的祖屋。

復村之路甚艱難

那天我們在鎖羅盆碼頭下船,循小路入村前先到了離碼頭不遠的啟明學校舊址參觀。在1965年,7歲時便跟家人遷到大埔居住的黃慶祥在這裡讀過一年級,而附近一帶更是2008年那次復村大行動的一個重要開發點。當時漁農牧業組打算在此搭建千呎房屋和另建溫室種植物,可惜因有蓋建築屬無牌非法僭建而必須拆卸,現址如今只剩下一堆荒廢了的棚架和建築基座。

2018年伯公重修完工後安排了四圍盆菜宴。

另一方面,因為乏人作日常管理,大規模清理後重現的梯田景觀不久後再次被野生叢林掩沒,而當年培植的數百棵龍眼和荔枝樹也因日常無人打理而枯死,至今村內只剩下千多棵不用常常打理的柑樹和桔樹存活下來。


地點偏遠加上大多數村民都已移居海外,復村之路從一開始已是困難重重,就以那條從碼頭入村、日久失修的石屎小路來說,原來早在9年前已申請修路,第一階段即由碼頭至入村前的路段已於4年前修好,但第二階段至村口伯公壇的一段路,卻因屬私人田地和業權人分散而修築無期,一直爭取及奔走聯絡業權人或其後人的黃村長對此亦深感無奈。

2018年12月30日伯公重修完畢後拜神舞麒麟。

提到復村計劃一直存在無以為繼的問題,黃村長表示,明白村民在復村的步伐上未必一致。他說:「有好多人認為要復村,先決條件是要有路(暢通的陸路交通),才有安全感可以回鄉,但我同小部分村民認為無路也可,只要有水便可以,無電可以用太陽能。想當年祖先一代也無電,一樣可以生存。」他認為,改善鎖羅盆交通可以循改善碼頭和挖深港口讓大船也可停泊下手,另外便是在村內設立一個適合長期作戰的長駐地點。

在伯公壇流下男兒淚

現時黃村長每次還鄉都是以即日來回的形式,巡視以外,也會打理祖屋和桔樹,而每次回來,他都會打掃村口的伯公壇和上香。伯公是客家人鄉村的神明,村民相信伯公保佑五穀豐收,四境平安。2018年颱風山竹破壞了大樹旁的伯公壇,重修後許多村民回來慶祝,在破屋前擺設了4圍盆菜宴,又有舞麒麟,黃村長語帶哽咽說:「鎖羅盆幾十年來也沒有這樣熱鬧了。雖然村裡現在已沒人居住,但伯公一直守護住條村。」回想起這半世紀也難得一見的盛況時,他更不禁在伯公壇前流下男兒淚。

想起復村之路的種種,黃村長不禁在伯公壇前流下男兒淚。

別過伯公壇,繼續跟黃村長走訪村內的祖屋群及他平日打水的小溪。他平時最愛在自己的祖屋前生火,用煲滾的溪水來沖茶,然後一邊望着眼前舊日村裡的農地一邊慢慢品茗。正值桔仔收成的季節,黃村長也來到桔田摘桔和清理桔樹上的薇甘菊。途上遇上行山人士問路,村長不僅用心指引路向,更不忘介紹自己的家鄉,他說:「多些人認識我的家鄉一定是好事。」

還記得那天介紹到舊日的梯田勝景現已被雜草和叢林掩蓋,黃村長說:「前人一級級梯田開墾上去,(梯田)養活我們一代一代人,看到這些祖先辛勤的痕跡,你說我又如何捨得放棄?」

黃村長平時最愛在自己的祖屋前用煲滾的溪水來沖茶。

退休後冀還鄉守村

自2015年當上村長後,黃慶祥一直用心跟進有關鎖羅盆一切對內對外的大小事務,更肩負維繫居於香港及海外村民的重任,每年的指定任務包括在村民回來做春秋二祭前僱人在村內做基本清理。採訪當日但見他一俟拍下照片,便急不及待與Whatsapp群組內的村民分享。他說,多得另一位叔父鍥而不捨嘗試聯繫村民,群組內現有400多人,當中四分三的人都在海外。雖說能否找到多些志同道合的村民一起復村要看緣份,但早前有幾位居於外國的村民表示有興趣回來協助復村,還是讓黃村長感到欣喜。

今年63歲的他,年多後便退休,他說只要妻子不激烈反對,自己打算退休後回來長住。他計劃在祖屋範圍內設置一間可以移動的組合屋,再利用太陽能發電和溪水去解決水電供應問題。復村之路看來遙遙無期,即使要以個人之力去維修破爛不堪的祖屋也不見得容易,但黃村長相信,住下來可讓他有更多時間維修祖屋和清理雜草,這名鎖羅盆的現代愚公期望,終有一天復村可以成事!

受前人感動讓黃慶祥立志復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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