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家齊齊CROSSOVER以接龍方式說故事

幾位知名的漫畫家在現實生活中很少聚頭,這次訪問也促成一次難得的聚會。(左起:阿Yan與其經理人男友、草日老師、Cuson、蘇泳康。)

03.2022Feature

採訪:Jonathan ╱撰文:周淑屏 ╱攝影:Lily ╱部分相片及圖片取自受訪者的專頁

FB專頁「草日漫畫」的草日、「怪叔叔の散步道」的咳神Cuson,香港兩位著名畫師去年在網上Crossover接龍式用漫畫說故事,因為吸引了很多讀者食花生,帶出了熱潮,之後有更多漫畫家加入,引發出更多生鬼、抵死的故事情節,他們互相成為對方筆下漫畫的主角,在粉絲們之間成為爆紅熱話,這種隔空「格畫」,令漫畫界掀起波瀾,一發不可收拾。

Cuson與草日第一次相遇後,Cuson在Facebook笑說小時候就看草日的漫畫。
Cuson與草日第一次相遇後,Cuson在Facebook笑說小時候就看草日的漫畫。

大叔的愛

Cuson道出這個crossover的緣起說:「幾年前的書展中二人在同一場地辦簽名會,草日就在我的隔鄰。二人簽名的時間重疊了,草日便去跟我打招呼。」這時草日插嘴笑說:「因為他目中無人,見不到我,於是我去跟他打招呼。」Cuson「回敬」說:「草日是前輩,自己年紀小時已看他的作品,他來打招呼,真令我受寵若驚。」草日還跟他合照,令他很開心。

第二天,Cuson將二人見面的事畫成漫畫,漫畫中說他小時候已看草日的漫畫。草日看了,就畫了漫畫搞笑地回應,將自己畫成老人家。Cuson也「禮尚往來」,畫了漫畫「反攻」,內容是有讀者看到一幅漫畫,笑得很開心,他以為那漫畫是自己的,卻原來漫畫是草日畫的。這樣就開始了二人的互動。

後來草日畫了一幅漫畫回應Cuson,成為了他們「以畫會友」的契機。
後來草日畫了一幅漫畫回應Cuson,成為了他們「以畫會友」的契機。

Cuson給草日的印象是很友善、很玩得,他們可以因此發展出很多有趣的點子。這種crossover是他們互相用自己的畫畫風格畫對方,Cuson說這不是留空位讓對方說話,而是各自用自己的方法去說故事。互相畫對方之前是沒有溝通過的,但是因此就迸發出很多火花,甚至因為二人球來球往式的溝通引起了讀者的遐想,而衍生出更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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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stic Thing 因為要畫畫回應黃手套事件,甚至因而趕不上去泰國的航班。
蘇泳康說Crossover就好像請朋友來自己家中玩的感覺。
蘇泳康說Crossover就好像請朋友來自己家中玩的感覺。

黃手套

草日很喜歡看Cuson的漫畫,有一次Cuson放閃自己和女友手拖手的情景,於是草日就用當時的黃手套話題,將他們的牽手畫成戴着黃手套手拖手。Cuson說草日是「煮家男人」,他用手套來畫漫畫是很自然的事,接着用一張漫畫去回應。草日形容這樣是以畫會友,Cuson則形容是用作品說話。

黃手套事件亦讓更多漫畫家加入,當時Cuson 在他的Facebook專頁上 tag了很多其他漫畫家朋友,於是就越來越多人加入。創作為食妹figure的Plastic Thing阿Yan當時和男友正要去泰國旅行,朋友問她畫什麼去回應好呢?由於她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事,便向當事人問個仔細,就開始了加入畫黃手套漫畫。她很認真的畫漫畫回應,甚至因而遲了去機場趕不上去泰國的航班。

草日和Cuson在漫畫中開展了《黃手套之亂》。
草日和Cuson在漫畫中開展了《黃手套之亂》。

Cuson說其實沒有認真去tag其他人,只覺得像是拋波給對方,希望更多人參與用接龍的方法以漫畫說故事的遊戲,希望將事情推得更廣。至於蘇泳康初時沒有加入,只是齋睇食花生,他說是因為當時想不到點子,但其他人說卻笑說是因為他高傲,所以沒有加入。蘇泳康說草日的idea很厲害,令他感到很有壓力,覺得畫漫畫回應不可以失禮,而當時他們的crossover好像沒完沒了的發展下去,令他感到有壓力。

Cuson說這種方式令到畫漫畫冇咁悶,成日話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性格,沒什麼變化,畫別人的東西完全不同。
Cuson說這種方式令到畫漫畫冇咁悶,成日畫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性格,沒什麼變化,畫別人的東西完全不同。
草日笑說用這種方式同其他漫畫家交流,可以學到許多,例如他人的畫風及構圖,對造型掌握和結構細節方面都有助益。
草日笑說用這種方式同其他漫畫家交流,可以學到許多,例如他人的畫風及構圖,對造型掌握和結構細節方面都有助益。

草日笑說:不需要有壓力。他反而覺得用這種方式同其他漫畫家交流,可以學到許多,例如他會模仿其他人的畫風及構圖,其中對造型掌握和結構細節方面都有助益。他們就因為用自己的畫風去模仿對方、畫對方說故事,因此彷彿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Cuson說這種方式令到畫漫畫冇咁悶,成日畫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性格,沒什麼變化,畫別人的東西則完全不同,既可以將對方加入自己的漫畫中,對方又不介意,這樣是很好玩、很開心的事情。蘇泳康說:這樣就好像請朋友來自己家中玩的感覺,以前跟其他漫畫家溝通只是談一些技術性問題,例如那些software好不好用,現在的交流是更深入了。

問到他們會否害怕這樣畫對方會得罪對方?草日說自己心中會有一條底線,他初時會嘗試畫少少,看看對方的反應,如果對方反應冷淡,便不會再畫下去;如果對方有反應,覺得好玩,就會畫得過分少少。

p8a_因炫耀Playstation 5 而被狙擊,Cuson也在自己的漫畫中以此為題作畫。
因炫耀Playstation 5 而被狙擊,Cuson也在自己的漫畫中以此為題作畫。

Playstation 5

去年年尾,Playstation剛推出第五代,很多KOL也收到產品,Cuson也收到,於是就在漫畫裏宣傳一下、以開玩笑的心態炫耀一下。當時其實蘇泳康也很想收到Playstation,但是抽了幾次也抽不到。其他人因為Cuson在漫畫中炫耀難以得到的Playstation,就畫漫畫狙擊他,這一次又有許多漫畫家加入趁熱鬧,有人還以為他們是夾埋一齊宣傳同一單job。其實當然不是,他們是沒有錢賺的。有些讀者看得很認真,以為Cuson真的在炫耀,有些網友真的會因此憤怒、罵人,但當然90%的網友也會知道他們是鬧着玩的。

自從這件事之後,很多廣告商想找他們合作,他們也接多了job。Cuson說:「有心栽花花不香」,這種沒有經過計算、發自內心的互動才會成功。如果廣告商提出很多限制,就會局限了他們的創意,或者hard sell產品,那就沒有意思、不好玩了。

雖然這種crossover令到多了廣告商找他們合作,但是蘇泳康覺得這種合作方式很難,甚至曾經埋怨說以後也不會接。他說這樣的接龍方式能做到埋尾而不爛尾是最難的,要過到自己和客人那一關更難。如果不是因為廣告商的工作,他們這種crossover式接龍,接不到斷了就由他,只是玩玩,也不用理會讀者的反應,因為他們不是為讀者服務,沒有收錢,只是為了自己覺得有趣,不用負什麼責任。草日說因為他不打機,所以沒想過參與,但是常常有人問他何時回應對方,他無奈地出了一個post,用文字說他和Cuson已沒見很久,這不關他的事。這個玩笑式的回應,意想不到的竟然得到逾萬的like!

阿Yan將大麻成和Cuson融入了自己的漫畫中。
阿Yan將大麻成和Cuson融入自己的漫畫中。

黃手套的crossover漫畫吸引了菊花牌手套的廣告商去聯絡他們,但最終沒有成事。但這是好的開始,之後造就了其他合作,例如:譚仔、利賓納和一些手遊game。他們認為這種crossover令到全個香港漫畫界的氛圍改變了,更多讀者會留意到本地漫畫家的作品,更多人關注,就多了商機。Cuson形容就像MIRROR令人重新留意香港樂壇,他們這些crossover也令讀者重新留意香港的漫畫家。草日說:Cuson讓更多漫畫家參與這crossover,是很窩心、很偉大的行為,他容許其他漫畫家用他的平台去分享,令沒有那麼多follower的漫畫家接觸到更多讀者,有更多人認識。

最近,「肥」這個話題又在他們的crossover中出現。蘇永康畫的大麻成很肥胖,Cuson最近又常說自己肥,Plastic Thing的為食妹也是胖胖的,所以他們就以肥胖這話題來開始漫畫crossover,而草日因為根本就一點也不肥,所以就在其中扮演欺凌者的角色。草日說他們會自己搵到自己的位置去加入,完全不用計劃,畫漫畫憑空創造角色更難,將已有的有趣角色加入互動會更有趣。這些題材產生的互動,令他們畫的人物角色有改變,例如為食妹本來很細粒,後來也被畫得越來越肥。阿Yan說把對方畫肥了,醜化他們也不怕他們不高興,不用就住就住,可以畫到對方的五官完全歪斜也不用擔心。因為這樣玩,大家成了好朋友,更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的士佬

除了肥這話題之外,另一個十分吸引讀者的是草日的「的士佬」角色。草日說這其實是自己的自嘲。因為自己外出時穿得比較隨意,經常是背心、短褲,形像似的士佬,於是他就畫了一幅漫畫取笑自己不似漫畫家,反而似的士佬。Cuson就藉機攻擊他,他說草日的形象太perfect,身形好,有才華,所以藉此機會去嘲笑對方是的士佬,畫漫畫醜化他。由此就引發他們互相攻擊,讀者也充滿期待的吃花生。草日的的士佬形象甚至帶出的士佬公仔,有一位參與的插畫師和figure玩具製造商合作開發了一些的士佬的機械造型,此外更有大麻成的Star War figure……

被問到他們這樣畫會否令人覺得會歧視肥人、歧視的士司機呢?草日說他開頭也想過這問題,但是只是笑對方的造型肥,其實沒有歧視成分,而且也沒有人有這樣的反映。Cuson說他也有自我審查的,取笑的士佬的時候曾經有掙扎,他問過很多身邊的人,那些朋友都說無傷大雅,於是便繼續,因為他們不是取笑的士佬的工作,只是笑他們的打扮而已。

草日的的士佬形象吸引了玩具商合作,出產模型。
草日的的士佬形象吸引了玩具商合作,出產模型。

靈感

談到每個人的創作故事方式和靈感,Cuson說他覺得自己的創作力差,只會看到身邊和世界發生的事才有靈感,以真人真事為藍本才畫得好,原創反而不好。例如他媽媽有一個工人,在吃飯時工人說他媽媽好像胖了,他加把口說這樣說會容易開罪人,工人反而說:你也好像肥了!他覺得這樣的對話很好笑,於是就畫成漫畫,這都是根據身邊人的事,憑空想是畫不到的。

蘇泳康則說他喜歡和人傾談,將自己遇到的事演化成為故事,許多時候叮的一聲故事就出來了。他會從生活中的事件得到一些靈感,例如一句話。他喜歡偷聽人說話,遇到的阿婆阿嬸、坐地鐵、巴士時聽到有趣的說話,他會用一本簿將這些抄低,由此構思故事。談到為什麼自己故事中的角色大麻成會比自己年紀大這麼多,他說大麻成起初是配角,起初他是用自己做主角,但沒有人看,到大麻成sticker出了,很多人留意,於是大麻成就成了主角。他的故事中的阿婆角色是留意自己身邊的長輩構思出來的,例如自己跟長輩說過喜歡吃什麼,他們就以後也會做這些菜餚給你吃。又例如有些婆婆每朝起身又會在公園周身拍拍拍,他就將這些有趣情節畫成漫畫。他說大麻成這形像不是計算出來的,其實每個男人身上也住了一個麻甩佬,因此這些麻甩佬的行為成了他畫漫畫的題材,也因此在2018年推出的大麻成sticker很受歡迎。

至於有時沒有靈感時他們會做什麼,草日說想不到怎麼畫就會去沖熱水涼,令自己放鬆,之後就會想到。Cuson說通常睡覺還未睡着的時候想到最多點子。蘇泳康說以前還有上班的時候和同事吃飯傾談會有很多靈感,現在沒有正職工作就少了這些靈感。他的靈感都是源於實際生活中的對話,平時會用記事簿將這些寫低,沒靈感的時候拿出來看。阿Yan從起床到睡覺也在畫畫,畫到悶就會畫sticker,她覺得畫畫是很開心的事。

蘇泳康平時會留意身邊長輩的舉動,構思阿婆一角。
蘇泳康平時會留意身邊長輩的舉動,構思阿婆一角。

展望

他們都說現在創作漫畫的生態有些不同了,漫畫放上網很快就有反應,會有反響,知道讀者喜不喜歡。草日說在網絡上畫漫畫是百花齊放的。以前武打的連環圖是主流,因為這樣能吸引讀者,但是這些漫畫家出漫畫要經過出版社、編輯的認可和審查。現在他們畫漫畫放上網就會得到反應,因為這是娛樂,永遠有需求。以前成為漫畫家的門檻很高,現在每人可以用電話上網就可以發布自己的作品,交給讀者決定是否受歡迎。因為載體改變了,創作的空間可以很大,自由度也很大。讀者消費的模式也不同以前,以前《中華英雄》每星期賣20萬本,現在讀者不用買實體書,營利的方法是畫廣告、出product。

當前社會的氣氛令到創作自由有了限制,Cuson總結現在是最多題材的年代,但又是最難發揮的年代。草日說他們這種crossover是有價值的,因為漫畫家不應該躲起來畫作品,而是應該互動crossover,令到年輕作家有機會發表作品,讀者的層面也更加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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